外派数年,谁又能保证君臣之间不会生出嫌隙呢?
“我省得事情轻重,你放心罢。”裴少淮望向妻子笑道,神色轻松。
杨时月脸上忧色淡了许多,坐下倚靠在丈夫肩上,说道:“妾身既欢喜官人是个有本事有大义的,又时常担忧官人太有本事。”
“为了你和小南小风,我不会鲁莽行事的。”
初夏月将满,星比灯更稀,夫妻间书房里说些体己话,夜半才归。
翌日,三位族长一同前来州衙回话,都答应了裴少淮提的要求。
正如二十七公所言,双安州里的壮年人们性子不孬,三位族长把话传回族里后,举手报名者占多——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好处,岂会不动心。
随后几个夜里,一艘艘货船从双安湾开往嘉禾屿,停入了军港里,等待改造。
这一回,他们可以大胆地撑起船桅、扬起船帆。
夜色沧海里,风鸣船帆起,宛若踏歌行。
本应在家歇息的船员们,也集结成队,随船前往嘉禾卫,接受操练。
时间过的很快,眼看着七天将至,却迟迟没有包老九的音讯,更不见他渡船归来。
今晚便是最后一夜。
连裴少淮都心生怀疑,心想,莫非是自己想错了,那些占据海岛收取“护船费”、“开路费”的海贼们,根本无心抗倭,更罔论什么民族大义。
又一想,不应该啊,自己信中给出的是好处、利益,而不是空口白牙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海贼们应道动心才是。
难不成海贼头目王矗害怕被坑蒙?
夜已深,裴少淮和燕承诏坐在野渡口外的石亭里对饮,顺便看看能不能等到包老九的归来。
往东望去,月色下一片沧海茫茫。
石亭里,燕承诏倚在石柱上,海风吹得他的披风乱舞,腰间纷繁的绣春刀鞘映着月光生亮。
“裴知州缘于甚么,觉得这些海贼愿意合作?”
裴少淮是文人,身穿寻常圆领青衫,在燕承诏的对比下更显儒雅,他坐在石墩上远眺海外,还期待着能等到包老九,应道:“鬼谷子有言,‘相益则亲,相损则疏’,眼下一起对付倭寇,显然是相益的。”
燕承诏斟了一杯酒,端在手里,忽来兴致打趣裴少淮,笑言道:“莫不是裴知州的信件引经据典太多,写得太过深奥,那海贼头目看不懂,连带着他身边的幕僚也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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