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溯微拒绝得干脆,也在徐冰来预料之中。
教导他人,需耗费巨大心力。这样的时间精力用于己身,自己都不知升了几阶。
片刻,他目光一转,神识迸出。沈溯微克制战意,闭目没有反抗,叫他窥得自身境界。
“今时不同往日,灵气稀薄,大多数弟子苦修半生不过筑基。”徐冰来道,“你十余年修到金丹后境,已经够快了。徐见素在你这个年纪时,还未结丹呢。你急什么?”
“其他宗门尚有人一步金丹,弟子不算什么。”师尊认为他进益太快,竟和那日徐千屿所说相差无几,都叫他慢点来。沈溯微不明白何意,敛目道,“一定要慢下来才好么?慢了,徒增牵绊。”
徐冰来“呵”地一笑,“人生当世,哪有无牵无绊,就是太上长老不也挂念芊芊?只有神仙才斩断万缘。须知先人境界,最高不过化神境道君,尚无人飞升而去。你对自己就这般有信心?”
沈溯微抬眼,目光雪亮,但仿若看向虚空,轻道:“弟子身上,尚有江山万民之仇。”
徐冰来唇边笑容淡了些:“你还记得这个。”
“嗯。”
当年他将沈溯微从北商宫带出,那小儿身着繁复宫装,头梳倾髻,簪八支凤簪,苍白旖丽。走起路来,却猫儿似的,寂静无声。
他一双瞳子浓黑滚圆,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仿佛点了睛的纸人,裙染血渍,分外诡异。
沈溯微被他牵着走,倒算乖顺。但也是不得不乖顺,因为徐冰来的神识已穿透他经脉,锁住他琵琶骨,将他重伤,“你甚是厉害啊,一双招子看不见都能杀人。”
“那阖宫入魇,杀的是魔,倒不算什么。你若再撒疯下去,多杀一人,就合该天诛地灭了。”
“天诛地灭”四字咬重,神识一抖,沈溯微便吐出血来。
他每走一步,便在地上留下半个小小的血印,聚起的血印被沙地吸收。他却无声无息,仿佛一个泄去生机的玩偶,已无需再震慑。
但走到一处,他忽然停下,拉拽不动了。徐冰来见此处绿树鸟鸣,溪涧叮咚,沈溯微正回头,静默地望着潺潺流水。
“你想梳洗?”徐冰来会意,将他一松,“去吧。”
那小儿便在溪边脱下宫装,钗环尽卸,清澈的溪水融去脸上脂粉,亦带走指尖丝缕血迹。
再回头时,他只着雪白中衣,乌发披散,一张面孔苍白干净,如风拂玉树,做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