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冰来忍不住道:“都说了回头会带你入门,即便是忘了又如何,废了又如何。百年难捱,为何不睡呢?”
沈溯微的睫毛弯而长,结满白霜,他嘴唇微微颤抖,有白气呼出,原来他在冰雪中那么久,也还是凡胎肉i体,是会冷的,他便以那种很亮的目光看着他:“师尊,我身上,尚有江山万民之仇。”
说罢,方倒地不省人事。
徐冰来道:“你仇人早死了,找谁报仇?”
沈溯微默了片刻:“那便极尽诛魔,早登大道,亦可重排世间秩序,惠及万民。”
沈溯微入门之时,便和他人格格不入。
他看着手中筷子,忘记如何持筷,遭人捉弄嘲笑,他都没有反应。因这些看起来与他同年的幼童,何曾与他在同一境遇?
他身姿秀美,弟子服唯独由他穿来,如冰雪塑就,不染凡尘。因那一双干净美丽的眼睛,亦有女修被他吸引,想跟他亲近,但靠近他时,便会被他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隔绝在外,想要后退。
他独处已久,早就不知该如何与人相交。
唯有手中握剑时,他感到熟悉,感到自在,侧目凝神,一剑破风,将所有情绪纾解于剑风中。
徐冰来想,这是无解之题。沈溯微若不执拗,人无目标,活不至今日;但太过执拗,深入骨髓,又如何坚持到大道既成。
他本来以为这些年来沈溯微渐渐融进蓬莱,尤其是徐千屿入门之后,鸡飞狗跳,连带他也添了些活气。但今日一见,分明还留在梦魇中。
此事原本还有商量余地,但联系他近来不断破道之事,是必然要干预,强逼他转移注意力。
徐冰来道:“你既还记得仇,那你还记得,当日答应我什么吗?”
沈溯微一怔:“我之性命,会为师尊驱驰。”
“可还作数?不是因为翅膀硬了,就翻脸不认了吧。”
“弟子不敢。”
“我也不想瞒你。”徐冰来似笑非笑道,“我马上要升半步化神,此境有雷,你知道吧?不然我能亲自教导,也不愿劳驾你尊躯。”
化神雷加身,若是运气不好,不升反降。从前便有修士心境不稳,被雷一劈,直接从神君劈回了筑基,沦为宗门笑柄。
“我确有私心:倘若这一雷给我劈掉阶,我希望内门弟子能够拱卫掌门。别人我不能保证,徐千屿到底与我有血缘之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