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哭得一脸狰狞的伤兵,他们所作所为之中包含的那种感情,他着实难以感同身受。
他曾经也碰见过一个行伍之人,约莫是六七十年前了。
那是极北之地的一片大漠,他循着天时去布一些雨水。到那处时,就见狂风吹搅之下,风沙漫天,地上尸骨累累。被烧毁的战车、破碎的战旗以及腐朽断裂的甲胄铺了十里。
那个兵将当时就孤零零地坐在战车边上,一脚曲着,虚空蹬在翻起的轮上,支着脑袋看着身边的破旗。
薛闲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个死了大半年的野魂了。别的都早早上路了,只有他,也不知惦念着什么,迟迟不走。薛闲生性有些懒,且算不上热心之人,本不打算管他,兀自布了雨便要走,结果那孤魂却将他叫住了。
那孤魂大约徘徊久了,脑子有些浑,也不管薛闲是何人,就这么拉着他絮絮叨叨地蹦豆子。他就同那伤兵一样,话说得颠三倒四,颇有些难懂。
薛闲做事向来看心情,那天他恰好看着遍野尸骨有些感慨,所以对那孤魂的忍耐度略高一些,容忍他讲了许久的废话。总结而言不过两件事,一是“若是这仗赢了就好了”,二是“不敢上路”。
“死都不怕,为何怕上路?”薛闲问了一句。
那孤魂又是颠三倒四地说了半晌,薛闲才勉强听了个明白:他怕上了路,他就得去过他的下辈子了,但他妻子还留在这辈子呢,他怕走了就再也没机会见了。
“赖着也没机会见。”薛闲道,“你被缚在这处了,走不了。”
那孤魂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又连说带比划地讲了许久:若是下辈子还能记着去寻她就好了,也就不那样难受了。若是还有缘分,最好从幼年时候就能遇见,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从小姑娘变成大姑娘,然后娶她,也不用像戏文里那种生生死死的,最寻常的小日子就行,最好……还是别再有战事了……
薛闲看着满野尸骨,听着他酸唧唧的长篇大论,居然也没嫌烦。
他临走前,顺手丢给那孤魂一根长绳。
“给我绳子作甚?我已经死了,也不用吊啊?”那孤魂木着脑子道。
薛闲没好气道:“在左手腕子上缠一圈,做个记号,你不是下辈子还要寻人么?虽然也没法让你记着这些鸡零狗碎的,但做了记号终归显眼一些,没准执念够深真能寻着。”
那孤魂徘徊大半年也只是因为这一点儿心事,这会儿了结了,自然没再多呆,薛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