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响,微微抬眼,就见那白衣人又来了。他依然没有去看那人的脸,似乎是敬重又似乎没什么情绪般将目光落在那人的手上。
就见那人手腕一翻,从袖间抖出一个铜质暖炉递了过来,而后沉声道:“冷不冷?”
薛闲下意识想嗤笑一声,心说你来站一天看看冷不冷?
然而出口却是:“不冷。”
音色依然模糊不清,像是近在咫尺又似乎遥远得隔了数十年。但薛闲却能听出来,那是孩童的声音,却冷淡得不像个孩子。
“为师并非害你,只是不希望你身带佛骨,却碌碌一生。”那人叹了口气,说着话时,铜炉已经放进了薛闲怀里,又似长辈一般拍了拍后脑勺,领着他在厚厚的雪地中朝不远处的一间小楼走去……
这是玄悯的记忆。
薛闲在模糊如梦境的场景之中勉强保留了一分清醒。
剧烈的晕眩感再次毫无预兆地在脑中翻搅着,他下意识闭着眼摇了摇头,再睁眼时,眼前的场景便又是一阵纷乱,时而在清冷的殿宇中,时而在亭台里。有时身边寂静无声,有时隐约能听见院外有人交谈。
他视线时而高时而低,似乎那些回忆并不是依着顺序而来。
待他脊背微微一热,某种嗡鸣声在耳边一闪而过时,他同玄悯的牵连又稳了下来,那些模糊的场景又略微清晰了一些——
他看见自己面前依然摆着一张桌案,一只信鸽在桌案一脚乖乖缩着,似乎在歇脚,安分之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惧意。
而他手中正捏着一张叠过的纸,纸上洋洋洒洒写满了字。乍一眼看过去,只看见落款之处的红印上有几个字,他只来得及看清其中两个,手指便是不受控制地一动,将那张薄纸又重新折叠起来,压在了一边。
那两个字是“太常”。
他拿起搁在笔架上的笔,蘸了蘸墨,在桌案间的一张纸上写了寥寥数字:不可耽误泰山之行。
而后,他又提笔在落款之处写了两个字——
同灯。
薛闲脑中一阵嗡然,只当自己看错了,然而还没来得及细看,场景便又在震荡中倏然一变:
他站在一间高阁的栏杆边,身边是一盏宫灯,散着模糊的光亮。
先前“同灯”二字带来的茫然还未散尽,以至于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觉察到身后有人在同他说话,他甚至都没有听清对方究竟说了些什么,就已经转了身,走到了高阁中的石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