眴焕金阳下,郁郁青青,汩汩潺潺,庭院闲适清幽,飞絮飞花悄然铺满了石桌房瓦。
“阁主。”白衣的剑客半跪在一人身后,俯首掌地,尽显忠诚,未敢有半分不敬,“此次任务,横陈楼一共四百三十人,一个未留;四百三十具尸体,一具未漏。”
前方那人长身而立,头戴帷帽,其周素白纱幔直垂至足底,将其人身形笼掩其间,虽是轻纱,却难以分辨他身形的轮廓,甚至连衣着颜色也瞧不清楚。
剑阁之主点了点头,语调平静如水地问道:“你心有不甘。”
剑客掌地的手倏然攥紧,乱了一片茵草。
黑剑铮然出鞘,在光明的昼划开一席夜幕,激荡扰漾起素白的纱幔,要将他所恨所困斩杀于剑下!
夜幕收合,剑尖寒芒犹闪,未破一物。
阁主的身影早已不在前方。
剑客顺着剑势光影般转过身,纱幔重重飞扬,好似某处巅峰迎风飘荡的旗帜。
他剑气如迸,沙尘并碎草冲散静默的落花,扑云而上,挂了漫天;纱幔也随之掀起倒上,再做不得半点遮掩。
可是——
剑客瞳孔急缩,他看见,或者说,他根本看不见那顶帷帽下的人影。
“你杀不了我。”那个声音还在帷帽下,可偏偏看不见他的人。
剑客星眸一沉,黑剑电射而出,穿石裂风,却直直透过帷帽下的空间,当真没刺中半点血肉。
纱幔渐渐轻飘而下,阁主的声音又从中响起:“你不相信自己能杀得了我。”
剑客痛苦地闭上眼,黑剑收回在手,从剑尖到发梢都在微微颤抖。
光影变换,如星移斗转、日月成梭。故土崩碎、亲族陨灭的一幕幕,时而完整时而残缺地浮现在身周,再堆叠、拼凑、错乱交织成一张看不出任何画面的混乱大网。
他在这张大网中执剑而动,用平生最认真的决心,施展出行走一生才得的所有实力,只盼,能与仇敌同归于尽也好。
每一根色彩斑杂的丝都游动起来,剑刃映射的银光被万千网丝切碎吞噬,乍明乍暗。
“你已是剑阁旷古至今最强大的神者,这世上,没有你杀不了的人。”
那声音忽远忽近,悠远如隔世,近如在耳旁。
人影来去如电,碎幔飞舞如蝶。
幕网散去,风渐渐落定,剑客半跪在地,身姿一如最初,仿佛不曾改变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