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从心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睁开眼时,竟不知道今夕何夕,甚至险些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了。
宋从心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的她躺在青山绿水之间门,身下本该坚实的大地不知为何化作了葱郁柔和的流水,乘载着她的身躯上下沉浮。她分明没有睁开眼睛,眼前却似乎“看”见了无数色彩奔涌的潮汐。它们似乎拥有生命,或是如一阵风般在林间门呼哨而过,或是如静谧的岁月般安静地流淌。更有甚者,化作飞鸟、化作野兔、化作一朵零落的花儿,环绕在她身侧,轻吻她的指尖与脸颊。
红的蓝的,黄的白的色彩汇聚而成的溪流不停地冲刷着她的躯体。她觉得有些冷,就像冬日的薄雪盖在了她的身上;她觉得心有些空,仿佛独自一人度过了千百年的时光;她感觉自己的骨骼与四肢在流水中慢慢融化——嗯,不对,四肢是什么?
不行啊,好冷,想去晒晒太阳。宋从心心想,她勉力支撑起身躯,想要从地上“站起”。谁知这一撑,她竟感到了一种诡异的痛楚,仿佛浑身皮肉都被拉扯了一下。她低头,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该看见一双肉色的、有五根枝节的某种事物。可是她没有。
她看见了根须。
她看见密密麻麻的根须,把她与大地连接在一起。血红与青绿交织的根须,就像刚从母体脱出的动物的幼崽与母亲牵连的那根脐带。
极其诡异的,宋从心看见这些根须的第一瞬间门,脑海中浮现的想法居然是“妈耶,这多少有点可怕”。但很快她又觉得,奇怪,这很正常啊。
虽然这很正常,但宋从心还是想要晒太阳。她忍着疼把根须从土地中拔起,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像一棵会走路的树。但她刚冒出这个想法,她的识海又很快变得混沌了起来。树为什么不可以走路?会走路的树又哪里奇怪?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沉思,但很快,寒冷让她放弃继续思考了。
我太冷了,我要去晒太阳。宋从心执着地想。没有人能阻止我去晒太阳。
宋从心的这个念头不过是在心上一闪而过,谁知,前方却突然如她所愿地亮起了金红色的光芒。宋从心知道,金红是太阳的颜色,大地虽然也有金与红,但那颜色里总是掺杂着不太纯粹的土黄。她逆着流水,朝着散发着光芒的方向走去。她身上的根须在流水中生长,蔓延,不停地摇摆着、生长着,试图抓住两岸的土地。就像将要离家的游子,频频回首,舍不得自己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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