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空地中间有个砖石垒起的法坛,法坛四周插着一圈竹杆,竹杆上挂着写满符文的白幡。
分明下了一天的雨,但此刻天幕澄澈,空中孤月皎明。
白黎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线香已经点燃,招魂幡无风而动,方才还澄明的天空,涌上絮絮云丝,将月亮遮蔽住。
“阿准,都到了这一步,你还想拦我吗?”
白准目色渐浓,他盯着无风扬起的,烈烈声响的招魂幡说:“你会后悔的。”
死了就是死了,再“活”过来的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白黎笑容倦极:“后不后悔,总要试一试。”说着他又转过身去,完全不怕白准这时候发难。
“你不阻止他吗?”霍震烨皱眉,白黎用了这么多人皮,这些人皮都是哪来的?
白准没有动。
招魂幡中狂风卷动,白黎割开手腕,鲜血灌入石台上的的法阵,女人就坐在圆圈内,无知无觉,似乎抬头看着白黎,可目中一丝情绪也无。
白黎发眉皆白,他放了一碗血,人就已经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在坛中,着魔似的看着引魂幡。
等引魂幡垂直不动,坛上血线缓缓流动,被浓云掩住的月色破云透出一线白光,白光打在女人头顶。
白黎笑着,几乎是爬过去的,他搂住女人的肩,她抬起头来,看着白黎,张嘴说了十年来第一句话。
“好饿。”
她一口咬在白黎的胳膊上。
白准阖了阖眼,微微叹息一声,他指尖微动,法坛四周的立着杆子破土而出,招魂幡垂落到泥地里,竹杆齐齐指向坛中的女人。
“不要!”白黎转身将她护在背后,可那女人没有咬到血肉,她张嘴撕掉了白黎身上的衣服。
霍震烨大吃一惊,白黎的身体半边已经纸化了。
他一半是人,一半是纸,在月色的映照下,纸与肉融合在一起,纸的那半边,正在迅速抢夺有血肉的那半边。
“让开!”白准这么说,竹杆分裂成无数竹剑,腾空飞起,剑尖对准了白黎,“这不是她,这是恶鬼。”
“再不放开她,你就活不成了。”
白黎低头看向咬住自己肩膀的女人,他已经快没有血了,她咬开也吸吮不到多少,他满腔爱意看着这具拼凑起来的皮囊,将她抱在怀里:“我本来,也活不成了。”
百来柄竹剑中,有一柄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