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喝得眼前发花,拿不了纸笔,何况夜也深了,虽是个老妇人,到底名声不好听,他挥挥手:“你明天白天再来。”
“请先生写封信,不费多少功夫。”妇人说,“白天我来不了。”
徐先生一辈子要清名,他听见妇人白天来不了,拍桌子怒起来:“要是不正经的信,我可绝不写!”
一阵冷风吹开木窗,山风杂着碎雪吹得他酒醒了大半。
妇人还站在他面前:“烦你写信,寄去上海。”
徐先生不耐烦了,他抬头想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女人,大半夜竟敢这么放肆,抬头一看,吓得整个人一仰,脑袋差点儿磕在床板上。
“三……三姑。”谭三姑丧事上用的挽联还是他写的呢!
谭三姑阴着脸看他,徐先生这样想起来,谭三姑那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差,对男人女人小孩子,全都一个样。
活着的时候这样,死了只怕更凶了。
徐先生在给谭三姑写挽联的时候,留了一笔,村中女人夸她的话,他都没写,一个女人就算会瞧些妇人病,那也不能吹得跟神医一样,至多就是医婆。
他跪在地上给谭三姑磕头:“我枉读了圣贤书,我明日便给您写一块牌匾,再世华佗。”
谭三姑一鼓冷风吹醒了他,她这下不再客气了:“起来,谁要你的匾,我要你写信!”
“写……写什么信?”
“我说一个字,你就写一个字,按地址替我寄出去。”谭三姑说完,桌上已经铺好了纸笔,墨条凭空在砚台上转动,磨起墨来。
徐先生怕得四肢僵硬,他年轻时候也不是没做过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美梦,漂亮的妖精就算了,死掉的老医婆,他可惹不起。
按谭三姑说的,写了一封信,按地址寄给白准。
“你没说谎?”霍震烨问他。
徐先生哆哆嗦嗦走进屋中,拿出一块蓝布帕子,交到白准面前:“这是,这是三姑给的。”
帕子里包着一块银扁方。
这是谭三姑头上的,他哪敢用啊,他又没老婆,这扁方一看就是妇人头饰,真要用了,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怪不得那纸上有恐惧的味道。
白准只看一眼,就认出是谭三姑的东西,他接过扁方,掏出两个银洋给徐先生:“三姑葬在哪里?”
徐先生又想收又不敢,但这活人东西,总比死人东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