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铺陈水榭楼阁,陆家二房院中,侍女仆从们正懒散地或坐或站,在厢庑廊下聊着天。忽然间,看到郎君从月洞门外进来,浑身湿漉。院中湖面漂浮着干枯荷叶,黄绿色如翡映照——众人惊呼:“三郎!”
“三郎回来了!”
陆三郎粗服布衣,形容糟糕,然在众人眼中,此郎毓秀清朗,如山中雪玉。他扶着墙上藤萝,彩锦花色洒落在他身上,照着郎君的面孔,斑点时明时暗。院中侍女们的脸,几乎是同一时间,刷一下红透了。
侍女们赶紧过来服侍,端茶又送水。进进出出,她们洒了香料花粉,取出换洗衣物和疗伤药,为郎君备下洗漱汤池。闲了许久的二房院中重新忙碌起来,烧水声、烹饪声传出去,陆家上下,慢慢的,皆知三郎回来了。一时间,整个陆家好像都热闹了很多,纷纷来人探望。
半个时辰后,戴玉冠,振长袖,着灰袴,陆昀终于恢复了精神。回到寝屋,穿过里外间相隔的大插屏,坐上铺着秋香色洋罽的坐榻,陆三郎抿一口侍女锦月端上来的热茶,长长舒了口气。他手揉着眉心,问:“我不在的时候,建业有大事么?”
陆三郎这一走便是两三个月。两三月间,谁家妻妾不和,谁家闺女一掷千金觅情郎,谁家斗富斗得打了起来林林总总,也发生了不少事。锦月想了下:“倒是无甚大事,也都和我们家无关哦对了,今日表小姐要来,算得上一件事吧?”
陆昀闭着眼:“陆家哪天没表小姐要来,才是大事。”
表小姐陆家上下,真是有不少表小姐。表小姐们每天都在陆家做客,吹拉弹唱,陪伴家中女眷解闷。三郎恐怕听都听得烦了。锦月忽而轻笑,低头端详陆三郎俊冷面孔半晌,她掩唇:“这位表小姐可不一样。这位表小姐是您姑父那边的亲戚,她从南阳来,失了父母,要在我们家常住。而且啊,我听闻表小姐花容月貌,是绝色美人!”
绝色美人触动不到他。靠着榻上小几闭目养神的陆三郎眉骨轻微一跳,烛火在他眉心一荡,拉出一道惊魂摄魄般动人的光影。他抓住重点后语调散漫,内容难听:“现在连一表八百里的穷亲戚也要来陆家常住了?一群女人越来越不着四六。”
编排陆家娘子们的话,纵是心中所想和郎君一样,侍女锦月面上也不肯露,只但笑不语。主仆二人不再提陆家所谓来打秋风的穷亲戚表妹,锦月开始跟陆三郎说起建业发生的有趣事。锦月轻声细语娓娓道来时,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外一闪。织月在插屏外一伏身,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