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郭图是个精明人,一面装傻充愣,一面心里飞速思考起来。
这人的性情很容易懂,大抵就是那种不管闯了多大的祸,能遮就要遮下,遮不下便要将罪名推给别人一起来担的,这一次祸闯得虽然不算十分大,但张郃跟他没交情,有仇怨,不愿忍气吞声替他担责,才引发了这样严重的后果。
要说这件事是谁的责任,那再清楚明白不过。
郭图心中狠狠地骂了孟岱一句,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沮授后,立刻匍匐在地,一脸悲戚地叩起首来!
“主公!是在下识人不明,荐人不当,误了主公,其罪大矣!请主公从重发落,以安人心!”
沮授大感意外,有些发愣地望着这个中年人。
袁绍那张阴沉的脸上也渐渐露出了一丝不耐与不忍。
“算了,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主公!张郃高览素日以弟子礼事监军,监军仁厚,一时被二人所欺,情有可原!在下却不曾详察孟岱疏忽急躁之性情,”郭图抬起头,急切而又诚恳地大声喊道,“他今既死,此战之过,便全在在下一人身上!”
屋子里忽然静了一刻。
上座主公冷冷的目光不受控地瞥向了他十分信任的监军沮授。
尽管愕然的沮授在收到那目光后,也匆忙起身告罪,但终究是比郭图晚了一步。
尤其是沮授一声声地还在为张郃高览的家人开脱,请求主公不要治家眷的罪。
当然,当然,主公一向是敬重监军的。
哪怕现在见到他出席告罪,也立刻起身去扶他了。
但郭图还是清楚地看到那只大鹏鸟落在了主公的案几前,香甜地享用起它的贡品。
在这一瞬间,这位精明且工于心计的谋士已经将张郃、高览、东郡、陆廉这些琐碎事都抛之脑后了。
主公雄踞河北,必为天下之主,郭图这样确信,但是将来改朝换代时,他在主公身边的哪一个位置呢?
他能不能靠前,再靠前一点?
被郭图抛之脑后的张郃此时正端坐在郡守府那间十分宽敞明亮的主室内,身后的帘子时不时拍打着木制地板,发出轻轻的声音。
这声音无人在意,只有他因为离门最近,所以听得最清楚。
原来端坐过臧洪的位置,现在换上了头戴冕旒,身着礼服的天子,于是整个室内都充斥着一股神圣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