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他对陆廉很是看重。既肯定她的战绩,又敬服她的品行。
“友若既这样说”他犹犹豫豫地开口,“我要不要再改一改?”
荀谌看完了。
他抬起头来,望着这位论文笔才华,堪称河北第一的中年人,忍不住嘴角一翘,显见着很是愉悦:
“陈公雄文,”他说,“一字不改。”
陈琳的雄文还在路上时,濮阳的百姓已渐渐开始了撤离。
对于平民来说,每一次因战乱而背井离乡都意味着一场人生中的离别。他们必须忍受路上不干净的水源,必须忍受蚊虫瘴气的侵扰,必须忍受流寇与匪盗的骚扰和劫掠,以及在漫长疲惫旅途中慢慢到来的饥饿、疾病、以及死亡。
他们可能再也回不了这座城市了。
因此出门时总有人跪在自己的家门口,跪在坊门前,跪在城门口,哭着再磕一个头。
臧洪就站在濮阳南城门里的街边,眼眶发红地看着这一切。
有百姓推着小推车,路过他面前时停下来,恳切地望着他:
“使君,使君也同去否?”
“我也去,”臧洪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待郡府事毕,天子东巡时,我当同往。”
他底气有些不足,但那些百姓听他这样说,脸上的悲伤顷刻就少了一大半,仿佛使君的一句话便能给他们以充足的力量和信心,应对接下来这漫长的旅途。
“他们那样信你,”有个十分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使君确实当同去。”
他转过身时,不出所料地看到穿了一身半旧细布袍子,头上扎了一条褪色头巾的陆廉。
她看着这一幕,似乎并不感到悲伤,目光很是平静。
但臧洪却没有办法用这样的目光回看她,他的确心如刀绞,“我求孟卓孟高援军至此,原是为守住东郡,为天子屏障。”
“你的目的达到了。”她说。
“我却不想走了。”
听他这样说,她似乎也不惊讶,只是等他继续说下去。
“城中士庶都与我一同经历过那般严苛的攻城,”臧洪的声音里透着藏不住的苍凉与悲愤,“我们却也守住了,不曾落败!”
她转过头去,伸手指了指城墙的方向。
“我上去看过了。”
臧洪一瞬间生出一股知己感,“小陆将军,你也见了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