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第一个要结的不是陆地上的营寨,而是这两座水寨。
仿佛是上天也要他建此功勋的明证,今秋不曾发水,河水渐枯,修水寨的难度也就大大降低了。
民夫砍伐了无数的木头,一根根地运到河边,打桩子,修栅栏,建箭塔,除了几艘从濮水运过来的小船之外,许攸根本不准备调青州的船一路逆流而上来支援他。
笑死,冀州家大业大,乌泱泱的民夫什么造不出来?
直接下水大量木排,铺上木板,士兵也不用当水军操练,在上面跑来跑去如履平地,再在箭塔上架好强弩,配好钩索,最后铁索拦住河面,想过河可以,船留下啊!
尽管仓亭津的信不曾送到陆悬鱼手中,但她也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
许攸锁了黄河,对她来说,后勤的粮草补给想送上来就非常麻烦了;对张超陆白等人来说,这不止是麻烦,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危险之中。
袁绍有船,虽然不在黄河主干而在青州,但只要看一看冀州人这个手笔,所有人就都明白了,对袁绍来说,一切物质上的难题都不是难题。
这位河北雄主的难题在于,如果他从濮阳这么渡河,他的兵马所在位置是无法向任何人遮掩的,于是陆廉可以立刻冲过来和他进行野外决战。
这显然是不明智的,所以冀州人仍然需要渡口。
大量的渡口,大量的船舶,将整条黄河都变成他们运兵运粮的天然防线,这样一来,冀州军可以出现在黄河南岸的任何一个地方,自然也可以将营寨从兖州一路修到青州去。
陆廉就算是两条腿跑成四条腿,也决然追不上这支兵马。
这个谋略大量消耗资源,因此称不上高妙。
——它甚至可以说是朴实无华的。
陆悬鱼坐在中军帐里,耷拉着肩膀,佝偻着腰,脑袋一点一点的晃了半天,晃得下面的人看得直发愣,不明白这位数度能在死地绝境中走出一条生路的名将怎么一听许攸修了水寨,就这番模样。
但田豫突然就叹了一口气。
于是几个武将全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这不是一个军事问题,这是一个经济问题。
一遇到经济问题,将军是会露出这种村头打架打输了的狗子的神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