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然后那些细皮嫩肉,手上除了长年累月写字留下的茧子之外,再没半个老茧的士人们就去帮田舍翁干活了。
干得好不好另说,再笨的人也会弯腰捡谷粒。
孔融请田豫来学宫见面时,田豫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冷冷清清的画面。
仆役也被送去田间后,偌大的书室只有几个人打理,地板上很快便起了一层浅浅的灰,袜子踩过时,几年前新漆过的地板从那层薄薄的灰里露出来,泛着秋日里的光。
孔融喜欢将四面的帘子卷起,光线充足,也能看到风景,此刻这座书室也是如此布置,于是落叶一片一片地跟着风,悄悄卷进了屋子,落在书卷上,案几上,地板上,还有孔融的肩头。
但这个高冠博带的中年文士似乎根本没怎么在意。
“你将各郡县的守军都带走吧。”孔融说。
田豫想过很多孔融喊他过来的理由,唯独没想到这种,而且也没想到孔融这么直截了当。
“袁绍势大,刘玄德又与曹操苦战,无法襄助小陆,”这位青州刺史说道,“有多少人,你就带走多少人。”
他的鬓发斑白,比田豫初见他时又老了许多,但他坐在那里,镇定地看着他的目光里,的确有了一点“青州刺史”的样子。
“我将各城守军带走,使君何以御袁谭?”
孔融便笑了,“你留他们在此,难道我便能敌得过袁谭吗?”
这评价对他自己过于不客气了,连田豫也说不出什么话。
“你们若是胜了,我纵死,也胜过泰山。
“你们若是败了,我苟活于世,也要拜天下仲家。”
陆悬鱼的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挺直了。
那些关于兵不够多,粮不够多,民夫不够多,能调用的船也不够多的牢骚都结束了。
大概是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始。
她眼睛里那些有温度的,像一个养家糊口年轻人一样抱怨的情绪都消失了。
“咱们须得谋划一番,”她说,“我军若南下,仓亭津守军又该如何?”
“将军,仓亭津守军不能撤,”司马懿立刻开口了,“彼军若撤,不过旬日,青州战船便可行于黄河之上,将军勇武,为万人之敌,辎重又当如何自保?”
她盯着司马懿看了一会儿。
“你知道范城墙高几尺,能敌冀州军几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