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豫带走北海仅剩的兵马之后,北海东莱两郡就只剩下少量郡兵充作守军。
这其实很不安全,因为即使不提盘踞平原的袁谭,就连贼寇来犯,孔融也是打不过的。
诸葛玄倒是安慰过孔融,“现下刘使君虽在豫州,但下邳有圣驾在,必然少不了兵马拱卫,若当真形势危急,咱们大可修书一封,去下邳请来援兵。”
他这样说的时候,腰板挺直了一些,清秀的脸上也带着温和的微笑,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自信又骄傲。
但孔融还是很怀疑地又看他一眼,尤其是看诸葛玄那双微微弯起的眼睛下面也跟着微微弯起的青黑色眼袋。
当这位青州刺史的目光停留在诸葛玄脸上的时间久了,这位东莱太守的笑容就渐渐凝滞了。
“文举公?”
“君夏此语,”孔融问道,“究竟是好言安慰我,还是发自肺腑?”
诸葛玄的腰板一下子塌了一小块儿,就像是华美的朱漆从柱子上剥落下来,露出了素色的木头底子。
“在下此言,虽非肺腑,但也并非信口之谈”
他这样说完,停了停,终于挪开了望向孔融的目光,“此皆我家二郎之言”
孔融点了点头,没吭声,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诸葛玄是很害怕的。
他从豫章回来并非贪图富贵,而只是为了几个侄子侄女的安危。
他受了刘备的举荐,来东莱当太守,也并非为太守之位,而是存了报恩的心思。
现在袁刘混战,青州处于袁谭威胁下,小陆将军又将全部兵马都带走了,他每日里就又开始食不知味,寝不遑安,一心想要给孩子们送回琅琊。
二郎已至及冠之年,这没错,但二十岁的诸葛亮,在他叔父眼里也还是个孩子!
至于他自己,诸葛玄是做好了拼将一死酬知己的准备,就打算死守郡治黄城——反正不管谁来他都打不过,既然这样也就轻松了,不管谁来,他都从城墙上跳下去不就完了吗?
诸葛亮在青州各地跑了大半年,被匆忙喊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一脸壮烈的叔父。
这位已经身长八尺的青年被叔父拉着手,抹着眼泪,一句句交代后事,要他早睡早起,读书不要太晚,娶妻也不要挑对方的相貌和家境,要多看品行,有事可以去寻小陆将军,记得把唱梁甫吟的习惯改改,以及跟朋友们在一起不要说大话,令时人异之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