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心渐渐稳定下来了。
荆州兵还有些惶惶然,但他们想逃也并不容易。
四周已经用辎车围起来,制成了一个简易的防御工事,这个阵地又正好建立在岔路口上,不管逃兵想逃到哪里,只要不是昏头涨脑地往沼泽里钻,就必然会暴露在督战官的目光下。
即使这样,在庐江兵逃到这里时,也依旧有荆州兵跟着逃了——这样干的人只有寥寥数人,因为黄忠派出了一支骑兵,专管聚拢那些残兵,以及射杀逃兵。
在亲眼看见自己的同袍被督战官射杀后,那些荆州兵从短暂的骚动中清醒过来,专心致志于自己的位置。
庐江兵也渐渐地聚拢过来,黄忠命令将他们也收编进队里,并且要求军官大声向他们公布各种临时军纪,比如不许他们相互交谈,不许他们随便更改位置,甚至他们临时想要便溺也不许出列,直接拉在裤子里就是。
这条命令虽然有点荒唐和苛刻,但对这些庐江兵来说,还真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他们的主帅此刻就是这副模样。
刘勋已经被蔡瑁接到大纛下,并且还得到了一件大氅,将他从头到脚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他始终没有下车,因为他坚持着要在车上待着,这样可以随时逃走。
他的面部肌肉和嘴唇都因痉挛而不断颤动,眼睛里闪着神经质的光,整个人显得既执拗又绝望,即使被蔡瑁下令送到自己身边来,这位庐江太守仍然是这样一副几近疯狂的神情。
但他自己必然是察觉不到的,他抓住蔡瑁的袖子,神情很是严肃,嘴里却仍然反复着那几个字:
“德珪,我军败了,我军败了,德珪,我军败——”
蔡瑁听不下去了。
“子台放心,若军情有变,我第一个将你送回许城,如何?”
“不,不要许城,”刘勋认真地说道,“我要回皖城。”
蔡瑁环视了周围一圈。
周围的军士都赶紧将目光移开,就好像谁也没听见这句疯话,谁也没见到这个疯人似的。
那些出身地位财富远不如他的士兵在一批接一批地死去。
车夫和亲卫拼死拼活将他从乱军丛中带出。
他们不管是生还是死,进还是退,都源于他的想法,他的愿望,他的命令。
但到了生死关头,他毫不犹豫地逃了,视他们如敝履!
不,甚至视如敝履都不是最可笑的事!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