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仆役身上,等着他从梯子上下来,告诉他们一个并不意外的答案。
那个年轻仆役却浑身哆嗦起来。
“是……是审公!”
世家子们脸上露出不屑。
“你也算见过世面,”有人笑骂道,“一个审配把你吓成这样!”
“是审公的尸首!”仆役惊慌地嚷道,“是审公的尸首啊!大监军在旁随行!你们,你们来看啊!”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开了大门,甚至涌出门几步,直愣愣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审配躺在轺车上,自他们面前经过。
直愣愣地看着沮授走在轺车旁边,目不斜视地自他们面前经过。
有风雪猎猎;
有火把中的桐油噼啪;
有鼓声悲壮激昂;
有车轮碾过道路咯吱作响;
唯独没有兵卒,没有雄视天下的冀州兵跟在轺车身边。
沮授也没穿甲,就那么一身青布袍子,沉默地走在风雪里。
他从幽暗的巷道尽处走出,一路向着火光炽盛的方向而去。他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除了鼓声外也再没有别的话语声响。
那些世家子就站在门口,脸色发白地看着这一幕。
沮授不曾发一言!却已经将话讲尽了!
这个有名望,却也以性格温厚稳重闻名的文士在这一刻,已无声地用行动将邺城所有阀阅世家都羞辱了一遍!
你们的血统,你们的郡望,你们的父祖,你们的学识,此刻都在因你们的怯懦而蒙羞!
你们枉称名门,枉立阀阅,你们的品德与勇气,连最低贱的黔首与奴仆都不如!
懦夫!懦夫!懦夫!
忽然有人从门内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出,撩袍跪地,狠狠地给审配行了一个大礼。
审配自然是看不到的,沮授也像看不到一样,轺车继续向前,没有片刻停留,可是行过礼之后的人却拔出佩剑,跟了上去!
有年轻郎君紧张地看着家中发须皆白的大父,看他整了整衣冠,拿起鸠杖,步履蹒跚地走出去。
于是身着戎装的郎君们立刻也跟了上去。
一家一户,足有数百人之众。
每一个走在队伍里的士人都不曾开口。
每一个走在队伍里的士人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真不愧是审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