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些粗粝的麦粉之后,眉目间的恐惧也淡了些,一口口地将这点食物吃下去,一个挨着一个,低眉顺目地蹲在那里不言不语。
“队率说的是真的吗?”有新兵悄悄地问。
“什么傻话,哪怕是管天管地的小陆将军也没这样的善心,”他身边的老兵嘀咕了一句,“只是怕他们通风报信罢了。”
百姓通常是懵懂而麻木的,有些是不辨善恶,有些是没资格去分辨善恶,他们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不由他们自己说了算,他们会不会将军情交代出去也不由他们说了算,甚至少数由他们自己说了算时,还要考虑到通风报信的奖赏的诱惑力。
那不是用来改善生活,喝一顿酒,穿一件新衣之类的诱惑力,而是自己和家人都能在这个冬天里活下去的诱惑力。
他们活得很苦,因此这种诱惑力格外巨大,考虑到这一点,行军时也必须将这些农人统一看管起来。
忽然有人从芦苇深处跑过,有斥候立刻追了上去。
但这样的地形很不容易骑马,那几个衣衫褴褛,踩着破烂草鞋的人也跑得飞快,离得又那么远,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斥候互相嘟囔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远处隐隐传来
金钲与战鼓声,作为诱饵的前军已经迎了上去。
战斗就要开始了。
这场战斗刚开始是很正常的。
陈登这边三千诱兵,六千伏兵,由陈登和臧霸带队,留了六千人守城,陆白和张超守着。冀州人看到这边只有三千兵马后,也只派出了一个五千人左右的军阵,一手盾,一手长·矛,缓步向前,与陈登的兵马逐步靠近,等到了三十步以内,双方都开始互丢长·矛,丢完长矛,盾兵后退一步,有壮汉手持短兵冲上来,那可能是手戟,可能是钩镶,可能是环首刀,互相撕扯在一起时,金戈撞击发出的刺耳声响竟盖过了厮杀与战鼓声。
在冀州精锐的步步紧逼下,守军这边的阵线开始被撕出口子,有牌手顶上,但又被对面撞翻了盾牌,慌乱中只能转身逃走,一不小心又撞翻了几个同袍,这个口子就被撕得更大了。
当阵线上出现了数道口子之后,后方的旗帜一变,金钲声也起了变化。
士兵们开始缓缓后撤。
先是撤得很有秩序,相互配合,而后越来越慌张,很快就丢下了武器和旗帜,调转方向,撒开步子,向着那片枯黄却仍丰茂的沼泽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