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肉裹在菘菜里,蘸了蘸酱料,塞进嘴里嚼嚼。
“将军?”
张辽的脸色冷了下来。
“用过饭食,你们各自去检查所用战马和备马,”他下令道,“酉时前回帐,焦斗一打,立刻熄灯,违令者,军法处置!”
其实那一晚很难入睡。
他们在城北,有陆廉的大营和几万兵马拱卫,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但那又如何?
有火光在外晃来晃去,有喊杀声自远处传来。
有战鼓彻夜未歇。
自然有人悄悄爬起来,从窗洞里钻出一个小心翼翼的脑袋,向外探看。
北城门外的大营火光冲天。
南城门内的民房火光冲天。
再仔细听听。
他能听到一群妇人凑在一起所发出来的,歇斯底里的喊杀声。
他能听到房屋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的坍塌声。
有人骑马从营外跑过去了,一边跑,一边高声疾呼,要调他的亲卫去守南城门。
那声音像是刘使君的。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并州人爬起来了。
除了要他们出战的军令外,他们什么都听到了。
听那些民夫、流民、妇人,守在他们面前,用生疏而拙劣的姿态将冀州人重新赶到栅栏后面。
听青徐之地的主公守在他们面前,亲冒矢石,领着自己最后的亲兵冲锋陷阵。
他们都守在这狭小又黑暗的方寸之间里,守在这仿佛被割裂开,与外界毫不相干的温暖又安全的小屋里,静听外面那混沌而酷烈的乐曲。
他们听到妇人临死前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嚎叫,听到有人用泣血般的声音请求主公暂撤柘城。
他们等待了很久,并且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直到焦斗声响起。
他们的将军站在黯淡的天光里,他的披风与旌旗在风中轻轻扬起来,给那张冷峻的脸染了一层杀气。
“你们睡足了吗?”
士兵们怵然而惊。
他们的将军目光炯炯,落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有人为你我执戈守夜,才换得此夜安宁。”
当他的问题问出口时,与他面前士兵心中所念几乎字字契合:
——我当何报耶?
“当以死报!”
“出城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