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宁摸摸胡子。
“将军不曾在百姓家中留宿。”
她挠挠头,“不曾。”
圣贤起身,走出了窝棚,过了片刻又回来了,递给她一个小东西。
“他们多刻了一个。”管宁说。
这是个巴掌大的桃木片,质地不是很好,上面的纹理歪歪扭扭的,工艺也不是很精细,摸起来还有毛刺,工序也简单得令人发指,大概也就是某个樵夫在山里砍柴时随手砍下一片桃木,再借了比凿子刻刀更粗劣的工具,用他九把刀的手艺刻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
但它是一条鱼。
鱼身上有个蛀出的虫眼,正好凿穿了,穿进去一条红绳,可以挂在什么地方。
“这个凿子不行,”她指着那个虫眼,有点不满意,“凿裂了都。”
这个很奇特的关注点让管宁忍俊不禁,“所以被剩下了。”
也对劲,她摸摸下巴,又翻来覆去地看。
“这个是做什么的?”
“农人悬在屋中,祈福用的。”他说。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
“听说是江东这几年传过来的习俗。”管宁说道。
当管宁举荐,朝廷征辟的消息传到江东时,华歆住处的门槛被踏破了。
无数人都在争先恐后地携带礼物上门,烧一烧这口热灶。
有些人送的是一串一串的五铢钱,沉甸甸的;有些人送丝帛或是绸缎,十分精美;还有人干脆用匣子装了马蹄金,矜持而自得地表示只是“区区薄礼”。
这些礼物在华歆那间简朴清素的小宅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光华耀目。
华歆站在这一堆“薄礼”前,摸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他是个相貌很平凡的人,如果陆悬鱼站在他面前,大概会说颜值都差不多,都是那种掉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类型。
但比起乐陵侯奇异的,能让素不相识的人看一眼就觉得烦的气质,华歆则是另一个极端。
他虽然容貌平凡,但不管是谁见到他,都觉得心里很喜欢他。
他的眼窝不深,但目光清澈温和,身材不高大,但姿态挺拔;他的眉毛并不平整,但他稍稍地修饰了一下,于是五官都变得非常柔和。
不仅是眉毛,还有胡须和嘴唇,他都十分注意,因此这位文士虽然没有足以称道的伟美相貌,却也有令人侧目的风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