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向身后那些还不曾进入战斗的同袍——那原本应当是他们同袍的,但他们不属于同一个部族,平日里也曾相互攻杀,现在又如何能做到团结一心,如臂使指呢?
于禁与曹纯等诸将合作一处,如训练有素的狼群驱赶羊群一般,驱赶溃兵不断冲击秦胡的本阵——如果对面有一个合格的将领,哪怕是鞠义、文丑、许攸那样的,即使不能阻止这场溃散,至少也能果断让中军与后军撤出战场,重整阵型后再发动攻击。
但史书上值得铭刻的战役相较于真实发生过的战争,实在太少。
哪有那么多惊才绝艳的名将对决呢?
他们当中绝大多数,只是临阵会恐惧,会发懵,会出昏招的庸才啊!
洪水越来越汹涌,直至挂了一串串干枯人头的旗帜摇摇晃晃,想要后撤时,城门第三次打开——
有无数百姓冲出邯郸城,提起简陋的矛戈甚至是木棍,高呼着冲向了那些胆气已丧的敌人!
有城头守军激动得跪在女墙后,泪流满面,哽咽号啕!
有人站在城头上,目光冰冷而桀骜地注视着城下一幕!
邯郸之战,足以令河北,令天下人正视他曹孟德了!
“秦胡既退,袁谭还有何能耐!”袁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颤抖,“友若先生,从此河北无忧矣!”
荀谌轻轻地垂下眼睫毛,似乎在点头,又似乎只是思索该如何继续这场对话,并将它导向自己期望的方向。
“曹孟德确是知兵之人,”他先是很柔和地评价了一句,“秦胡勇悍,若当真平原厮杀,双方兵力相当,以曹氏之残兵,是敌不过秦胡的。”
“他兵力如此之少,偏能替我守住并州,使我少一心头大患,我当重赏,令河北之士见我爱惜人才之心!”
荀谌的手指在袖子里搅动了一下。
“主公,”他说道,“曹孟德打完这一仗,兵力就不少了。”
袁尚忽然愣了一下,“他哪里有兵?”
那双年轻的眼睛落进后者眼里,令荀谌忽然想深深地叹一口气。
“主公将他置于邯郸,若无事便罢,以他狼狈之相,冀州世家谁也不会看重他,轻掷钱粮。”
袁尚略一思考后,微微点头,“奉孝先生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奉孝先生可曾讲过,”荀谌说,“若遇战事,曹孟德收缴对方粮草兵马后,不知不觉间,又成虎狼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