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嫌弃,“吃尽了?”
“连碗都舔干净了。”外乡人赶紧将那个明光可鉴的碗底亮给老仆看看,对方看过碗,又看看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哪里像个郎君。”他小声嘟囔一句,但还是将烧开的水倒进碗里,“顺顺肠胃。”
“多谢,多谢。”外乡人呼呼地开始吹起水汽。
“但老主君说,陆廉的兵马是不吃人的,”老人又说,“他们也吃粮草。”
“哦,那为什么还要跑呢?”
“他们吃我们的粮。”他说。
外乡人又抬头了,这次没冒出什么憨傻的神情。
“你们怕她将粮食都征尽了么?”
“她还要杀尽老主君一家。”老人说。
“那和你们也没关系吧?”
“就说你这人是假冒的郎君,”老人骂道,“当真愚鲁!我家世世代代侍奉老主君,没了他们,我儿我孙又要依附于谁!”
“你家人有手有脚,种得出粮食,赚得到银钱,怎么就要依附旁人了!”
“他们有手有脚,能种得出粮食,赚得到银钱,里吏便没手没脚,搬不走它们吗!”
世家是在向她示威吗?
也是,也不是。
他们是真的怕她抄家,怕她将隐户隐田翻出来,怕她这个冀州刺史当真接管了冀州,到时即使不斩了他们的狗头,也要将他们身上的绫罗剥掉,让他们被动地也学起圣贤管宁,以及管宁那些追随者的模样,住在低矮的泥屋里,每日辛勤劳作,自己挑水,自己浇园。
追随管宁的士人付出这种牺牲是有报酬的,他们得到了政绩和名声,也为后代攒下了一份光辉的政治资本,但河北这些世家没有!
他们自己要变成泥腿子,在土里劳作不是最可怕的事,可怕的是他们的子孙后代恐怕也要磋磨在田地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宁可逃去并州!
他们是真心惧怕,所以才会携家带口地逃走。
——但陆廉并不会剥削百姓,百姓们跟随世家逃走,是因为受了蒙骗吗?
也是,也不是。
百姓们自然知道隐户隐田的苦,但这个世道里,比它更苦的东西太多了。
他们衣衫褴褛,终日劳作在田间地头,毕竟回家还有一碗掺了稗子的麦饭可以吃,毕竟还有妻儿父母的脸可以看。
如果陆廉来了,小吏将男女青壮都带上战场,家中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