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爷子是我外公,我母亲当年与我父亲私奔,与家族脱离了关系,唯有外婆私下接济我们,就连我后来上学,也都是外婆寄来的钱。”
叶廷深与樊亭一道向着樊家老宅走去,在路上,叶廷深一面迈着步子,一面低低的开口。
“我外婆并无什么体己钱,她贴补咱们,外公又怎能不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叶廷深唇角浮起一丝苦笑,“以前我娘常说我外公是个嘴硬心软的老爷子,一生最注重名望,却偏偏生了一个不孝的女儿,丢尽了他的脸。”
“我父亲是梨园行的武生,也是旁人口中的戏子,我父母是自由恋爱,但在我外公一家的眼里,是我父亲诱拐了他们家的女儿,我舅舅带人打断了我父亲的腿,他再没法子回到戏台上了,我们的生活一直很清贫,我曾问过我母亲后不后悔,您猜她怎么说?”
樊亭停下步子,向着他看去,“她说,她永远也不后悔,是吗?”
叶廷深点了点头,“我娘说,不管她被旁人如何辱骂,日子又有多么清苦,她都没有后悔过。”
“千百年来都是包办婚姻,可是她勇敢追求了自己的爱情,不管结局如何,我想她都没有遗憾了。”樊亭心中浮起一丝感伤,眼圈竟不知为何微微红了起来,她看着叶廷深的眼睛,轻声说了句,“叶秘书,您母亲很了不起。”
“夫人?”叶廷深心中剧震,自有记忆以来,他的母亲都是十分坚强的,可却背着私奔的名声一辈子抬不起头,被世俗不容,被家族轻视,可樊亭却告诉他,他的母亲很了不起。
“叶秘书,我不是在安慰你,我是真的觉得你母亲很了不起,”樊亭的声音十分轻柔,继续说了下去,“她没有让家族压倒,愿意放下优渥的生活,去自主的选择婚姻,这样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叶廷深有许久都不曾出声。
樊亭有些不安,“叶秘书,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夫人,您说得很好。”叶廷深如梦初醒,他看了樊亭一眼,低声道,“别人都骂她,骂她活该,骂她辱没门风”
叶廷深说完,停顿了片刻,又是言道,“可她只是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又有什么错?”
听着叶廷深的这句话,樊亭倒不知怎的竟想到了自己,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这句话说来简单,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有这样的福气?她不曾有这样的福气,她只希望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女儿能有这样的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