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仓亭津的守军来说,一切似乎都还很平静。
濮阳失守,张超带兵撤退,这不是什么超出预计的溃败,甚至连仓亭津的守军也随时做好了袁绍大军压境的准备。
但这一切暂时都没有发生。
时间一天一天向前,如滔滔黄河水一般不会停歇,于是经过了一个酷热而煎熬的苦夏之后,这个秋天就显得格外惬意。
女兵们夺得范城之后分了一笔犒赏,奉迎天子之后,又接了一笔犒赏,天子是没钱的,也不需要他下令,赶来黄河岸边的官吏们会替天子发钱,将朝廷的面子撑得足足的。
女兵们得了钱之后,也可以出营转一转。于是那些因为旅费或者其他原因,不曾离开仓亭津的百姓也支起了摊子,而且在赚钱这一项上,脑筋特别灵活。
比如说这些女兵虽然也承担作战任务,但她们毕竟是女兵,都有随身携带针线的习惯,不需要写信找自己妈要裤子,更不需要出门找外面的裁缝裁衣,她们从功曹手里接过布匹之后,晚上围着油灯一圈脑袋凑在一起,稍微熬个夜,就能手脚利落地裁剪出一套新衣服来。
所以陆白这边的军官和陆悬鱼那边的就很不同。
陆悬鱼手下的军官要时不时催着自己的士兵去洗洗涮涮,缝补一下衣服,不要穿得脏兮兮破破烂烂的;
陆白这边的军官要时不时检查一下女兵们的衣袖领口,阻止她们往衣服上绣一些明显与军服不一致的花纹和图案。
原来其实也没抓得那么严,但后来有位短戟兵平时无事,又不爱出去溜达,窝在帐中没事就绣花玩,在自己衣服上上绣了前前后后一堆图案,从高祖斩白蛇到孝景皇帝平定七国之乱一路绣到世祖昆阳之战时一个流星爆让汉朝再次伟大。
然后前后左右的士兵操练时都不看前面了,都看她了。
后来那件衣服被没收了,那个短戟兵哭得像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但那件衣服从队率处一层层上交,最后到了陆白的手里,这位小陆校尉拿了那件衣服前前后后的看,又叫来那个短戟兵前前后后的看,看她那双黝黑而布满茧子,却绣出了这样一幅图的粗壮的手。
“莫哭了,”陆白说,“这衣服你穿是穿不得的,但咱们改一改,拿来当旗帜倒好。”
那个士兵一下子不哭了,赶紧擦擦眼泪。
“校尉当真?!”她声音颤颤巍巍的,“那,那小人再绣点咱们营的东西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