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很清淡的人穿长袍,姿态也很优雅;吃得很香的穿短褐,姿态也比较粗鲁。
她低头看看自己,她也穿了个半旧的细布直裾出的门,因此也被店家领到了长袍这一边。
“我要吃肉。”她说。
“郎君想吃什么肉?小店有炙羊肉,有烤猪肉,也有炖肥狗和鲜鱼!”伙计一边介绍,一边看她神色,停了停忽然声音又亢奋起来,“郎君!小店还有‘小陆猪头肉’!新出的!”
“你家主人姓陆?”
伙计咧嘴一笑,“郎君想差了!这是小陆将军行军打仗时想出的手艺!我家主人花了万钱才打听到的!”
“就要这个。”她立刻说道。
周围有很怪异的目光扫了过来。
陆悬鱼虽然没见过生活得非常简朴,不怎么花钱的审荣,但她大概是知道世家豪强的习惯的。
这些人其实不喜欢在客舍里吃饭,尤其不喜欢在客舍里请客吃饭。
他们如果是在自己家乡,想吃什么自然有田客从地里送过来,有厨子为他们烹制,请客设宴更是考验他们自家厨子水平在好友圈里够不够档次的绝佳机会;如果他们离开家乡,去了外地,一部分人旅途中也许要委屈一下自己,睡一睡客舍,胡乱吃两口这里的饭菜,但还有很一部分人是不需要这样委屈自己的。
他们在旅途中也可以去别的士人家借宿,毕竟大家都是一个阶层,说不定就有哪个亲友故旧能扯上关系,也许是姻亲,也许曾经拜在同一位大儒门下,也许一起被天子打了个“党人”的罪名。
不管怎么说,只要社会秩序还在,他们就不需要特别担心睡觉问题——实在没奈何留宿乡村时,也有里长家可以兜底啊!
因此周围忽然有这样五六桌在客舍吃饭,吃得还这么朴素的士人,感觉就很奇怪。
他们不喜欢吃猪,尤其不喜欢吃外面的猪,更不愿意吃狗肉,这很有可能。但店里是有羊肉,也有鲜鱼的,他们为啥很少点呢?
她坐在这张邻桌的案边,有点迷惑地探头探脑,四处张望时,忽然就和一个人的目光对上了。
那人也穿了一件半旧的直裾,头上也只有一条洗褪了色的头带,晃晃悠悠的,不像在走,倒像是在飘。
忽然见了她,整个五官就像开了花似的,立刻要高声喊出来!
这就尴尬!
糜芳最后还是没喊出声,而是选择悄悄溜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