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拉开了弓箭。
在上方严阵以待的青州军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站在低处,箭矢如何能射到咱们?”
“若是强弓,也未必不——”
箭矢飞过,落进洼地间渐渐升起来的浓烟中,不带半分迟疑。
有已经跑出浓烟的士兵,有快要跑出浓烟的士兵,还有在那灰黑色的烟雾中影影绰绰,忽明忽暗的,像是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攥住的麦子,镰刀挥下,连个声都没有就倒下了。
有尸体俯倒于路,有人迈步踩上,又走过去,留下了一个沾染着血迹的脚印,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有人狂怒地破口大骂,于是那些弓兵又拉满弓弦,来了第二轮箭雨。
司马懿听完回报之后也睁大了眼睛。
“他们还没有整合完。”她说。
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
许攸当初将这些营寨分开安置时,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调度他们来此的统帅也许想到了,也许没想到,但这里总归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首领的。
现在陆悬鱼觉得,“车辙洼”里是没有这个强有力的统帅的,如果曹操在这里,他的反应可能会更迅速,至少他会想办法将溃兵赶上去。
趁着两边的口子还没有彻底合围,将溃兵赶上去,能冲散敌军,重新恢复阵容自然好,不能的话,至少那些士兵也能当炮灰,让敌军杀个一阵子,好令他重整兵马,设法冲出去,因此她觉得,曹操不在这里,也还算得上一个好消息。
但这接着就有了下一个问题:曹操在哪里?他是真的不在白马,还是装作不在白马呢?
陆悬鱼想了一会儿,忽然转向自己身侧的亲兵。
“派几个骑士回一趟大营,为我传个信。”
“将军有何吩咐?”
“告诉子义将军,”她眉头紧锁,“若淳于琼大军前来攻营,请他坚守片刻。”
那些旗铠严整的士兵一步步上来了,顶着箭雨和长矛,顶着骑兵的冲击,踩着柔软而温暖,甚至可能还没有完全咽气的躯壳上来了。
在他们心中,他们杀死的也许可以称一句友军,但一定算不上自己人。
因为这些部曲兵是既不认袁绍,也不认许攸沮授,更不认淳于琼的,他们世代都是主君的奴仆,他们的父祖、叔伯、兄弟,都只为自己的主君而战,他们彼此同气连枝,五千人里几乎挑不出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