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登收了信时,他那位从弟很仔细地打量了这位从兄几眼。
比起当初还在下邳时,他的颧骨高得有些触目,看信时眯着眼睛,不知道是案牍劳形还是太消瘦的缘故,后背就有些佝偻。
但他脸上还是有满不在乎的笑容的,这是陈元龙一贯的表情,豪爽里带点狡黠,族里的子侄和幼弟们见到他这样的笑容就会很安心,不管是偷吃东西还是写作业偷懒,反正都有阿兄帮忙出主意。
这种很有神采的笑容在他拆看过信之后,也不曾黯淡,于是从弟彻底的放心了。
“阿兄怎么说?”
“袁谭不足为据,我这便出战,”陈登笑道,“回去请父亲静养,等我的消息便是。”
他们父子俩一脉相承,都有在人前故作镇静的好功夫。
陆白是在使者走后过了快一个时辰登门的,在她登门时,陈登还在静静地看着那封信。
如果陆悬鱼在下邳,这个困局是不必有的。
因为无论是陈珪父子还是关羽张飞,他们都有一个很根深蒂固的观念:朝廷很重要。
他们非常在乎天子的态度,在乎朝臣们的想法,在乎天下人对他们的议论,他们能不能令每个人满意呢?如果不能的话,会不会被载入史册,被后世人指着名字骂上几百年?
他们被人骂也就罢了,刘备呢?
想象一下因为他们的缘故,刘备被天子所厌弃,被士族所憎恶,被天下人唾骂……谁又能担起这个责任呢?
这种想象出来的压力给了下邳那些汉臣们以力量,进一步给了有心人策划阴谋的空间。
而如果是陆悬鱼来守下邳,她完全没有这种压力,因为后世随便哪一个考过几次历史考试的小朋友都有“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的认知,这种认知与她身为统帅的实践相结合后,就变得坚不可摧了。
刘备是一定要当皇帝的,他如果不当皇帝,下面的人怎么办?无论士卒还是文臣武将,每一个追随刘备的人都有政治诉求,集合到一起的力量是一定会将那个小皇帝从玉座上弄下来的。
因此区别只是好好待皇帝的话,他们将来可以用请的方式就将小皇帝扶下来,大家体面;不好好待皇帝的话,也就是拎着衣领下来,不那么体面而已。
天子和汉臣们的力量有,但在绝对的军事实力面前完全不够看,因此完全不需要忌惮他们,甚至仓促迎战。
当然,幸亏这个脑子里没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