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味。
臭味越来越浓烈,他们遇到的敌人也越来越多。
大部分是零星的,偶尔有小队作战的,都很勇猛,与他们截然不同。
但那个刀疤脸很不一样,他杀死过几个敌人之后,将尸体上的铠甲剥离下来,穿在自己身上,而后又捡起那些人的兵刃和盾牌,要他们按照他的指示,领不同的分工,组成一支互为援手的队伍。
这回就真的像那么回事了。
农人这样问,刀疤脸就“嗤”地笑了一声。
“拿住你的矛,站在我身后,”他说,“我杀人时,谁个凑到我边上,你就用矛戳他!”
他的手抖得厉害极了。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了一句。
“杀,杀人,有功劳吧?”
刀疤脸斜着三角眼,睨他一眼:“你今日临阵,就有一份功劳。”
杀了人,记了人头,又有一份功劳;
若是走运,夺旗斩将,更有一份功劳;
就算什么都不成,孤零零死在战场上,营中也记了名字,还有一份钱粮给家属作抚恤金呢!
那个畏畏缩缩的农人听了最后一句话时,忽然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他怕什么呢?
他看不清敌我,分不清南北,他甚至连稍远些的敌人都看不到,他只能在火光忽明忽暗中,看到眼前隐隐的影子。
那是高门大户出身的贵人吗?是泥屋的草堆里下出来的黔首吗?
在这个夜晚,他们有什么分别吗?
……有的,有的!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要杀了他们,或者被他们杀死,他的阿罴是回不来了,可他的妇人还活着!将来说不定还可以再生一个孩儿!
他死了也没关系!还有一笔钱给他的妻,她还是可以再生下许多,许多的孩儿!
她吃了他的粮米,度过这个冬天,到时就算再嫁人生子,孩儿们供奉先人时,说不定也要供他一碗饭呢!
他可以吃得饱饱的,在那个幽暗而安宁的国度里,他是不必担心这些事的!
他就是这样跟着那个刀疤脸,向着幻想中那个令人心安的木牌牌冲过去的。
他甚至也是这样说服了许多在这个夜里遇上的,惊慌失措的流民:
“死在这里,咱们的妻儿老小,那可就全都不用担心了!”
——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