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战是最麻烦的,尤其对于此刻的田豫而言。
敌人是谁?在哪里?有多少?他回答不出来,也根本不可能回答出来。
这些事原本也不是他的责任。
但那个前一刻还在捉着他的手叽叽呱呱讲闲话的济阴太守,在听到敌袭的消息时,像惊弓之鸟一样跳起来就逃走了!
紧接报信的两名仆役之后,有偏将和兵曹衣冠不整地跑来,却见不到应当守护这座城的人,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田豫便是在那时想清楚了一些事。
敌人不是大张旗鼓地围城,而是趁夜袭城,可见他们的兵力不足支撑太久,天明时各城援军只要赶来,敌军必退;
黄河以南有刘备军无数营寨哨探,敌军无论从东西哪个方向绕行过来,白日里赶路,必有斥候来报,鄄城替刘备镇守粮草,如此重城,不会全无防备;
既然人数不多,行踪又十分诡秘,田豫想,多半是自北岸渡河而来——秋雨连绵,黄河水波涛汹涌,想要跋涉渡河是不能的,他们还得凑出许多船舶;
人能渡河,少量马匹也能渡河,但冲车、投石车、云梯车也能渡河么?
没有了这些攻城器械,他们要如何攻城?
田豫的脑子里有许多纷乱的信息,但就在那一瞬,他已经大致勾勒出了这场夜战的思路:
城中有内应,不可能是什么贼,多半是不服刘备,又与冀州沾亲带故的世家豪强筹谋,这事必定已经计划许多时日,也就糜芳这种混吃等死的小舅子傻吃憨睡,毫无察觉;
夜袭最经典的技巧是四处放火,制造恐慌,但内贼重点只有城门和粮仓,守住这两处,什么都好说;
糜芳的废柴恐怕也在对方计划内,指望糜芳敏捷高效地做出应对是不可能了——挟了人家的小舅子以令守军吧!
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有牲口在嘶叫,到处都有人在哭喊,于是偏将和参军脸上就带了些心慌意乱:要守还是要降?
“贼兵不过虚张声势,待天亮时援军赶到,贼必自退,诸位何疑?”
有人张张嘴,一脸为难,“田使君,我们使君何在啊?若他不在……”
“印绶在此,便如太守亲至!”田豫面不改色道,“我观足下之色,欲不战而降耶?”
他自灯火后走出,那人的目光从他一只手上的印绶移到他另一只手上仍染着血的长剑,脸色就变了。
“糜子方有姊丈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