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
迫魂的危惧感骇得右使瞳如草芒,一身护命底牌都被悬殊的力量压制得形同虚设,连体内本该躁沸的银源也乖巧得波澜不兴——穷途末路,他唯一能依靠的只剩方才言语间凝攥在手中的最后一击。
明吾不染纤翳的双眸如似在看一具死物,不温不淡,只是理所当然。
这一刻,她虽还飘衣飞发伫着人形,右使却只觉自己看到了一片虚无。
他的意志在这短短须臾几近癫狂,手中绝地之扑孤注一掷地奔掣了出去。
明吾陡惊,一抔内力紧随其后掷出,难以抹消的惶急终于绽破了些蝼蚁可欺的人气。
猖獗失形的笑声随即杈桠而起,右使榨尽血肉里吊命的一切余力,拖滞了明吾片刻。
明吾掷出的内力在知迷身周落成屏御,然而右使划下的一击却擦肩而过,竟是破坏了封尘那血肉怪物的鞘层。
“——!”
中计了。
——风雨来得太快,染透腥气的香风,火齐倾洒般的血雨,快到知迷还未能听清一句缱诉衷肠的呢喃,快到温热的泪还未能暖了那经年冰石的襟怀。
那道情急之下、飘山过海所设的屏御终究还是太单薄,血肉怪物破封后气急败坏——它显然也已感知到了鞘层中银源力量的衰落,怒气当即倾在了“半途而废”的知迷身上。
生死扣弦之刻,云踪终于拚却顾虑,紧紧搂住知迷的颈项,以一己血肉之躯尽数接下了怪物教主的怒劫。
怪物一击未得手,遂已被摆脱牵制的明吾找上了面门来。
知迷挣开眼,睁透了不敢置信的怔怅,为那青铁之瞳平添了一抹孤绝的栩色。
云踪再也没有余力维持咫尺界限,浑身是血地倒在了知迷怀中。只是可惜他第一次与痴慕者贴得这样近,近到能从对方规肃如其人的心跳中感觉到自己愈渐微弱下去的心跳,就已如秋花春雪,即将凋谢。
知迷有些发狠地捉住他虚软失力的纤腕,隐忍与恨痛在眉眼间交织成一种极致的冷厉与哀怜:“不可以死。”
云踪不舍地将眸光眷恋在这片终于春融了些温存意味的神情中,情不自禁地会心而笑,笑得仍如以往不沾铅华矫饰之意,又于生死之际得偿所愿,释尽了一切人世尘粉,这样天然便清柔的美,连知迷都愿意由衷地称赞一声“美”——原来在读过千卷藏册后,此时才终于明证,世间真真有这样的“美”,名为本色。
笑绪将尽